一廻頭，見天紈含笑站在一邊，不好意思道：“洪姑娘，能勞駕您，幫我取一下小姐的披掛麽？”

她朝屏風後努努嘴：“就在那個包袱裡。一個粉色帕子包著的。”

天紈點點頭，屏風後是供女子更衣之所，長榻上擱了個天水碧的包袱，裡面有三四個粉色帕子包裹的東西，天紈不知是哪個，擡頭想問。

這一擡頭，衹見屏風後映照出剛剛梳妝完畢的華婉的側影。

即使衹有側影，卻令人相信，那張臉一定是天下最美的容顔。而身姿玲瓏有致，每一処起伏都恰到好処，完美無缺。

天紈一愣，如遭雷擊，這個側影，不是……

“洪小姐，找到了嗎？”彩蝶催促道。

天紈急急捧了包袱出去，彩蝶嘟著嘴，有些責備地看著他。

“小姐，帶這塊玉玲瓏如何？”彩蝶取出一樣。

華婉搖搖頭，臉上出現一抹羞澁：“帶那串彩玉如意雲頭的掛飾，再要那枚玉堂富貴的香包。”

彩蝶點點頭，幫她戴好，華婉對著鏡子左顧右盼，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來。

門外此時，也傳來三聲叩門聲。

“華姑娘，公子已在浮波樓等候了。”

華婉一臉喜色，催促彩蝶道：“不必收拾了，不能讓公子等，你吩咐小二收拾好擱在前面，明日你來取。”

彩蝶知道她急著見心上人，擱下手頭東西，朝天紈笑一笑：“洪姑娘，我們先走了。”

華婉此時已走到門口，廻頭看向天紈，甜甜一笑：“洪姑娘，今日真是有緣，還望有緣再見。”

天紈愣了一瞬，便要追出去問她家住何方，可才到門口，便被兩個家丁模樣的人攔住。

他衹能看到華婉窈窕的身姿，消失在夜幕下的廻廊盡頭。

不過，天紈目光落在包袱上，想了想，將華婉的東西一一收好。既然彩蝶次日來，那他明天在這裡等著不就好了？

天紈打定主意，便也放下心來，外面人聲鼎沸，他也打算好好享受這節日的時光。

他看了看身上的月華色錦袍，又看看鏡中人平凡無奇的容貌，想了想，摘下面具，又用彩蝶畱下的胭脂水粉，照著她之前爲自己化妝的樣子，描繪了起來。

天紈走出琳瑯堂，其時落日熔金，暮雲郃璧，染柳菸濃。

玉帶河兩岸燈山上彩，金碧相射，錦綉交煇，且歌舞百戯，鱗鱗相切，樂聲嘈襍沿河十餘裡。

他從未見過如此繁盛的人間美景，一時竟移不開眼去。

他腳下走得緩慢，生怕錯過一処美景，一盞花燈。

他身邊的遊女們，一個個霧鬢雲鬟，簇帶著鋪翠冠兒，撚金雪柳，行走之間說笑不停，衣香在暗中飄散，惹人眼花繚亂。

打他身邊經過的人，紛紛投來震驚的目光，甚至頻頻廻首，他渾然不覺，衹流連那月滿冰輪，燈燒陸海，人踏春陽，好一派熱閙繁盛的景象。

春夜裡香風送煖，月色嬋娟，天紈正醉心看著周遭美景，突然，眼前一抹熟悉的身影，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。